close
今天去醫院探望一位長輩。病房,輪椅,醫院中獨有的氣味,在夜晚空蕩蕩的長廊中踩著每一步似乎可聽到趴他趴他的回聲....,好個熟悉的景象,驀地讓人湧出一股熟悉的憂傷。


大四下學期時,我媽在榮總住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。原本只預計做個簡單的內視鏡手術,且正逢春暖花開的時節,因此上台北時還開開心心地安排了賞花踏青等活動,誰知一檢查後發現是惡性腫瘤,那醫生動作也真夠快,當天就安排住院,分兩次動手術,兩星期後我媽已經少了幾個器官。

那學期我修了28學分,幾乎每天都從早上九點上課直到下午五點,大部分的課都在社會系,不出席的話連幫我拿講義的人都沒有。最痛苦的莫過於研究法了,還要做問卷,key in data,跑統計...,我只能利用早上八點或午餐時間到抽樣的課堂上發問卷(因此有幸上了如生物化學此等完全不知所云的課,還特地穿了超短迷你裙以提高問卷回收率),傍晚下了課即前往醫院,晚上再搭最後一班捷運回家。在那約四十分鐘的車程中,我通常只是面無表情地凝視著自己映在車窗中的那張面無表情的臉,或者,還有點力氣的話,在杳無人聲的車廂中,試圖多讀一點點書以追趕期中考的進度。

面對疲倦,在忙碌之中連覺得累都嫌累。面對疾病,因為信念而不至過於恐慌。然而在上課下課,上車下車,推進推出,關門開門,在手術的等待,在點滴的滴落之間,幾乎每分每秒,我都感覺到深深的,難忍的寂寞。即使在那之前或之後,我都習慣於一個人的日子,也面對過一些辛苦的情況,但不知為什麼,那時候的孤單,真的會讓人慌得沒來由地打起寒顫。

也許是因為醫院是個特別冰冷的地方,也許是因為深夜的捷運那陌生的安靜,也許是因為離開熟悉的群體太久,覺得自己被丟棄,被遺忘,失去了存在感。

後來我媽復原良好,我們的生活也回歸常軌,那一個月就好像流暢的樂章中偶然的插曲而已。但畢竟很多事情都變得不一樣了。至少就在那個時候,我開始認真地想有個人可以依賴,雖然在那個時候我同時也認知到,即使有人可以依賴,人終究不得不獨自面對著某些永恆的孤單。

事後我也一直想起曾讀過一篇羅文嘉寫的小短文,裡頭有幾句話讓我印象深刻:"其實我只是假裝堅強,在那段孤軍奮戰的日子裡。只是,不知不覺中,我卻真的變堅強了。"那個學期過完我一滴眼淚也沒掉過。當時也許是逞強了,不過卻也成功地嚥下了那前所未有的孤單,而得以在日後真正的變得堅強。

對現代人而言,孤單似乎已是生命中的終極課題,不過,在這仍然充斥著戰亂,飢荒,貧窮與疾病的年代裡,我寧願把孤單當成一種廉價的憂傷,封印於那個時間空間,那個孤立無援的我之上。

孤單,終究在時間的推移之中,成為一個讓人堅強的理由。

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    創作者介紹
    創作者 boilingpoint 的頭像
    boilingpoint

    boilingpoint

    boilingpoint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4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