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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星期我觀賞了一場長笛大師葛拉夫(Peter-Lukas Graf)的演奏會,是新象文教基金會所舉辦的國際長笛藝術節中一系列演出的壓軸。葛拉夫先生已經七十好幾了,但狀況相當好,比起我在電視上看過他年輕時的演奏真是毫不遜色,風采猶勝當年。(八卦一下,這次所邀請的多位演奏名家在節目單上均稱為大師,結果呢,偷聽到坐在我後方一位似乎是台灣音樂界的名師說,葛拉夫才是真正的大師,可惜大家都不了解....。哦?這個意思是,其他人稱為大師都是過譽嗎?ku~kuku~)

不過在演奏開場前,卻發生一件看似微不足道,卻讓我記憶深刻的小插曲。因為我和朋友提早到,在新舞台的票口取票後,想先去外頭逛逛。我們邊走邊說話,朋友幫我拉開厚重的門讓我先行走出,因為門口有一男一女正準備進門,我們停下原本的聊天,我快步出門後隨即往旁邊一讓,朋友並幫他們壓住正要關上的門,然後,這一對男女,就一聲不吭,正眼未瞧,頭也不回,腳步流暢地,直直走往正廳。

我和朋友兩人楞在當下完全說不出話來。這兩個傢伙,當我們是生下來就活該為你們服務的小弟小妹嗎?出席這場音樂會的多為藝術界以及教育界人士,也就是一批戴著閃亮光環的文化菁英,然而我望著那身著西裝革履和合身套裝的背影,卻深深覺得,如果連最基本的禮貌與對人的尊重態度都不懂,即使你衣冠楚楚,出入廳堂,滿口巴哈與蕭邦,也不過,就是個善於包裝的野蠻人。

這讓我想到一位老師說過的小故事。老師當年去國外留學時,有次遇到一位陌生人幫她壓門方便她通行,就在老師理所當然地穿越後,那位路人對她說:"You're welcome. "也就是以一種半開玩笑的態度諷刺她沒有道謝。

我聽過很多人稱讚外國人很有紳士風度,會主動為人服務。聽了這個故事後我不禁想到,那些稱讚外國人的人是怎麼回應對方的服務呢?或者有沒有回應對方的服務呢?也就是說,會不會有些外國人覺得台灣人真是無禮,已經被動地享受了服務,卻連一句謝謝都沒說?

要成為一個所謂"文明人",必須漸漸地從養成"被服務的禮貌"進一步地去培養"服務他人的禮貌"。我覺得目前的台灣離這兩項都所差甚遠。舉例而言,一群陌生人進了電梯後通常是一堆手伸向按鈕,電梯開了門則是一堆人湧向門口,很少碰到有人主動問眾人要去幾樓,或者自願最後出門幫眾人壓住開門的按鈕。不過,即使是這樣的雜亂,都比有人大搖大擺地直接跟你說:"五樓",或者留妳一人小心閃躲快閉起的電梯門要好。是否服務別人取決於一個人的體貼,然而如何回應服務卻影響一個人的禮貌。如果連禮貌都談不上,又怎麼可能體貼?如果連體貼都做不到,又怎麼稱得上有文化呢?

尤其,很多人的無禮並不完全來自於無心,往往是因為自以為優越,覺得自己理應被服務,那當然更不可能放下身段去服務別人,除非覺得對方至少跟自己一樣好。說到底,禮貌只是個人態度的體現,直接地反映了對他人的尊重,而選擇性的禮貌也就意味著一種篩選,將某些人篩到一個比較低的位置,而處於在個位置的人就莫名地不被有禮對待。可是,究竟是憑什麼,讓那個人覺得自己比較優越呢?種族嗎?社經階層嗎?穿著符碼嗎?這種標準是何其可笑啊!

藝術可以有高深的內涵,可以有撼人的力量,可惜很多時候,它也不過就是華麗的妝點而已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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